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干柴上的北京城

——写在《消防法》实施第一天
1998-09-01 来源:生活时报 本报记者 是兆新 摄影 高顺生 我有话说

5月5日玉泉营环岛家具城火灾之后,北京市进行了消防地毯式检查。前5天就查出各类不安全问题8436件,限期整改单位946家,另有4家家具城和2家建材市场被勒令停业——

两场大火——烧得人们心痛不已

1997年6月27日夜晚,徐徐落下的夜幕笼罩下的东方化工厂异常静谧。这座位于北京东郊的大型化工厂共有9个分厂,坐落在厂区东侧罐区9.8万平方米的范围内,安置着13个压力球罐和18个常压罐。其中6个储量为1万立方米的大油罐,每个高达13米,矗立在罐区的最东侧,中间两排是储量分别为2000立方米和1000立方米的立式罐,最西侧是13个压力球罐。

就在这个罐区内,储存着甲类防火一级防爆物料乙烯、丁二烯、丙烷、液化气、碳四、碳五;甲类防火二级防爆物料乙二醇、加氢汽油、裂解汽油、轻柴油、石脑油、调质油、裂解燃料油,共计2.1万余吨。

21时30分,罐区突然一声轰响,一个大火球腾空而起。几分钟后,第二次爆炸发生。位于罐区西北侧总重量160多吨高压乙烯球腾空而起,发生粉碎性爆炸,十几吨的爆炸碎片竟飞出840米以外,球罐址仅残存了几处罐脚基桓。巨大的冲击波和强烈的辐射热立即引起罐区大面积起火,8个油罐和5个球罐窜起冲天大火,火焰高达数百米,火舌向外翻卷达五六十米。浓烟恰似原子弹爆炸后形成的蘑菇云,向上翻滚着直冲夜空。在接连不断的沉闷的爆炸声中,罐区北侧的铁轨被冲断,附近的附属建筑屋掀顶,围墙倒塌。方圆数公里之内的民房玻璃被震成碎片,远在30公里外的河北省三河县都感到了震波。

事隔一年后,今年5月5日17时40分,位于北京丰台区的玉泉营环岛家具城再燃一把大火。此次火灾发生突然,燃烧迅速。当第一批灭火人员于17时58分赶到现场时,火势已从家具城的东北部突破建筑外壳,火焰从顶部及四周窗口向外翻卷,浓烟高达二三百米。18时15分,在高温的烘烤下,家具城巨大的钢管结构屋架轰然倒塌。

有关部门经过数日调查确定,起火原因是由于家具城北厅的电铃线圈过热,引燃裹在线圈外部的牛皮纸、塑料布及后盖、底座后,掉落在下面的沙发上引起的。据调查估算,这起火灾造成的经济损失为2087.7万余元。

据了解,早在1996年5月玉泉营环岛家具城动工兴建时,北京市公安局丰台分局消防处就因其擅自施工而提出,主管单位必须依法进行建筑防火设计审核和施工工程审核。6月,丰台分局又在《审核意见》中提出了设置建筑耐火等级、火灾自动报警、防火分区、安全疏散、室内外防给水系统、自动灭火喷淋系统、消防泵房和消防供电等7条意见。8月14日,分局消防处在对该家具城的消防验收检查中发现,家具城在诸多方面仍存在着隐患,并明确提出“家具城不具备试营业条件,不同意8月18日开业”的意见。尽管如此,这家家具城仍于8月18日开了业。

此后,丰台分局消防处曾对家具城进行了9次防火安全检查,并督促完善消防设施,整改消除火险隐患,但家具城仍置若罔闻。直至失火前,家具城的三期工程均未依法进行消防验收。

消防大检查——无数隐患令人心惊

就在玉泉营家具城大火后的20天后,北京市开始了全市范围的大规模检查。北京市消防局及各公安分局、派出所分别组成检查组,在全市进行了地毯式检查。

仅在前5天的检查中,各检查区就查出各类不安全问题8436件,处罚金额达21.9万元,责令存在重大火险隐患,限期整改的单位946家。另有4家家具城和2家建材市场被勒令停业,这格外引起了人们的关注。

福尼特家具城营业面积8000平方米,左右两侧与居民楼紧邻。家具城的旧营业厅是租用北京广播电视器材厂的老车间改造而成的,原有的消防设施早已老化。在消防检查中发现,这家家具城的自动报警设施处于瘫痪状态而无法正常工作,同时也没有自动灭火设备。展厅家具摆放稠密,主要通道不足3米,而且消防柱被家具遮挡,也没有防火分区。一旦发生火灾,在这种状况下根本无法及时疏散人员,也不能有效扑救。

大钟寺家居广场是今年刚刚建成的大型家具城,营业面积3万平方米,报建时消防设计要求比较高。如此新型现代的家具城,却在初建时根本未按消防设计操作,并于今年3月匆匆开业。在家具城里,偌大的营业厅一通到底,不设防火分区。同时为了省钱,又擅自取消了火灾自动报警系统和自动灭火系统。室内外消防用水都明显不足,灭火器配备也不够。

与玉泉营环岛家具城仅一墙之隔的玉泉营建材城,同样存在着严重的火险隐患。1.5万平方米的市场里,摊位拥挤不堪,商品塞得满满当当,其中不少是见火就着的木质品。为了扩大营业面积,建材城占用了防火间距,又将环形消防车道擅自改建成市场。通道堵塞严重,也没有防火分区。与此同时,室内缺少消防栓,消防水池水量也不足。消防供电线路只有一路,也没有自动报警系统和自动灭火系统。

城外诚家具城占地1.5万平方米,精品屋里装饰的布艺、木雕都是易燃材料。家具城的顶部没有做防火喷涂处理,自动报警的烟感探头被遮挡,缺少消防栓,没有消防水池,更没有自动灭火设备。检查时,就连监测自动报警的中控室也无人值班。

与其他家具城相比,位于玉泉营环岛的环三环家具城消防设施比较齐全。有自己的消防井,有自动灭火系统,但大厅内部却未做防火分区,喷淋系统的水源也未接上。检查发现,这家家具城不经批报,就擅自增加了二层并进行西院仓库改建,安全疏散门被摊位占用或锁死,并乱拉临时电线。

奥体家具城面积较小。为了扩大营业面积,家具城在本来并不高的空间擅自扩建了二层,这二层楼板为木质,空间狭小,最低处不到3米,家具上沿已几乎抵到楼顶。在大厅里未做任何防火处理,没有防火分区,也没有自动报警设备和灭火设备。

枯燥的数字—一剂醒脑良药

据北京市消防局统计,今年上半年火灾次数比去年同期有上升趋势。上半年北京市共发生火灾2647起,死19人,伤49人,直接财产损失301.4万余元。其中火灾次数比去年同期增加了212起,上升了8.7%。

火灾原因为,电气火灾居首位,共发生666起;其次是用火不慎,共发生657起;吸烟不慎引起火灾440起;放火159起;玩火141起;违章操作68起;自燃13起;雷击7起;原因不明102起;其他原因394起。

据了解,今年上半年火灾的突出特点是,春节期间火灾上升,1月27日(腊月二十九)0时至2月1日(正月初五)24时,全市共发生火灾236起,造成直接财产损失38.2万余元,死2人,伤4人;发生重、特大火灾事故各1起,4月23日房山区北京大华衬衫厂仓库的一场大火,烧毁房屋300平方米及衬衫布匹1.2万米,直接财产损失40万元。5月5日玉泉营环岛家具城再燃一把大火,震惊了北京城。

因火灾造成死亡的19人中,15人为城乡居民。主要原因为用火不慎10起死11人,吸烟不慎5起死5人,自焚1起死2人,原因不明1起死1人。在被烧伤的49人中,30人因用火不慎造成,其中15人因液化石油气、煤气不按规定程序操作或缺乏使用常识,致气体泄漏遇明火爆燃造成;其余放火、电气、吸烟各5人,违章、其他原因各2人。

同时,城乡居民住宅、机动车辆、大专院校、中小学校、娱乐服务行业5个方面的火灾数量有增无减。城乡居民住宅火灾965起,损失220.5万余元,分别比去年同期上升4.1%和15%;机动车252起,损失342.8万余元,分别上升8.3%和42.7%;大专院校、中小学校发生火灾38起,15.9万余元,分别上升46.2%和12倍;娱乐服务业41起,损失23.9万余元,分别上升32.3%和1.2倍。

此外,电气、用火不慎是造成上半年火灾的主要因素,其中电气火灾数占火灾总数的25.2%,损失占总数的79.4%;用火不慎火灾占上半年火灾总数的24.8%,损失数则占总数的3.4%。仅此两项之和,就在上半年总数中分别占了火灾数的50%和损失的82.8%。

隐患尚存——人们能否睡得安稳

在全市消防大检查中,执法人员查出的火灾隐患几乎涉及了各个方面,摘录几例如下:某公司油库无证经营,储存汽、柴油的地下油罐距北侧架空动力线不足1.5倍杆高;某油库无证经营化学危险物品,地下油罐未安装放散管、进液管,无防火堤,防火间距不足;某化学公司生产线、原料库和成品库相互毗连;某美食城未报审、验收,使用可燃材料装修。

尽管这些单位早已被消防检查人员勒令停业,但隐患并不止于此。据了解,北京市的一项调查发现,北京的高校普遍存在着不同程度的火灾隐患。特别是一些年久失修、严重老化的旧式大屋顶建筑和筒子楼,问题更加严重,已构成了对师生员工生命和财产安全的威胁。

在被调查的66所高校中,有36所院校尚有旧式木质大屋顶建筑和筒子楼,占55%。这些建筑中教工及学生宿舍176幢,办公及教学楼71幢,家属宿舍楼35幢。而其中的旧式木质大屋顶建筑则有31幢,大部分用于礼堂、餐厅和文化活动中心等公共场所。这些建筑电线老化、超负荷现象十分严重,一旦发生火灾,也由于通道狭窄而无法迅速疏散。同时,乱堆杂物、木柜纸箱随处可见;液化石油气罐、煤油炉和电炉应有尽有,成为不容忽视的隐患……

但愿北京的两场大火,为北京人带来的不仅是痛苦的回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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